【叶喻】出道吧偶像！（17）
17
喻文州在组合中受伤相对较轻，正逢多事之秋，身为队长，刚出院就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各种发布会和公司之间。在外扮演独挑大梁的队长，把千疮百孔的伤痕隐藏在光鲜亮丽的笑容后，看得叶修心如刀绞，然而他一个差点高位截瘫的病患，没能力也没立场制止。孩子的事情是他俩共同的秘密，喻文州早在他住院时就如实相告。他既没法对公司说出喻文州刚经历流产的事实，也不能出于人情召唤江波涛回来，整日瘫在床上干着急。
车祸事件后，GLORY的活动陷入全面停滞状态。除了队长还能偶尔抛头露面，其他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，养伤期间的消息都被封锁。社会反响强烈，谴责声铺天盖地。因为出现了人员伤亡，甚至惊动了警方，但调查到最后，或许当事人背景雄厚，或许碍于他们的偶像身份，最后只抓了包车的司机背负全数罪名。就连喻文州参加新闻发布会时，也采用了公司要求的官方表述，迎合所谓水军舆论对未成年人实施保护的观点，只说他们都还是孩子，感谢喜欢但还是希望能注意安全。
真是可笑，闯了天大的祸，只一句不懂事就足以息事宁人，还能让大众都觉得理所当然。
那他曾经孕育的那个生命呢？连来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，难道也是命中注定吗？
叶修出院后，因他个人要求不要联系家人，公司乐得避免麻烦，直接把人送回宿舍疗养。活动减少，喻文州自然主动接过照顾职责。顿顿餐点做得精美至极，令人食指大动，他自己却食不知味。方才萌芽的，想要守护另一个生命的责任感，还未成形就被意外夺去，让他实在无法强颜欢笑。更何况江波涛辞职，车祸前居然毫无征兆，被蒙在鼓里的成员们唯一得到的消息，就是官方的发文通告。其中使用了“引咎”一词，用膝盖也能想出是和他流产有关，心头更添阴郁。可他抬起头，环顾四周，映入眼帘的却还有另一个魂不守舍的人。
“小周？小周？”
“——！唔……”
周泽楷似乎是被连声呼唤惊醒，还没分辨清说话人的意图，就像被老师发现上课走神的学生，打个激灵连忙埋头扒饭。饿死鬼投胎的模样，让人禁不住担心他是想噎死自己。喻文州从身侧扣住他手腕，轻声唤道：“小周……”
“唔。”他欲言又止，周泽楷却像是猜到了他想要提及的内容，生硬地转移话题，并试图把手从对方控制中挣脱出来，“吃，吃饭。”
“小周。”喻文州不屈不挠，干脆放下碗，转过身正对他，大有追根究底的架势。周泽楷拗不过，只好偏过头，意外迎上叶修一并望来的内疚目光，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场面突然严肃，餐桌对面的两人停了动作，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不同以往的队长。暂获休息后，黄少天收敛性子，工作之余，安分守己在家，全心照顾行动不便的王杰希。虽说他时常抱怨个没完，但活一点没少干。至于伺候得是否舒坦，反正病人一没抗议二没投诉。喻文州自己分身乏术，也随他俩去了。唯独周泽楷，本就不善沟通，江波涛离岗后变得愈发木讷。双目无神的样子，宛如商店橱窗里精致空洞的玩偶。
“江副的事，我们很抱歉。”吸引到全场注意力，喻文州低沉开口。即便他日常能说会道，这件事毕竟难以启齿。他又回身与叶修对视一眼，才继续缓缓说道，“是因为我们的事，他才会提出离职。”
身孕从有到无，进展太快，快到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和组合中的其他成员分享喜讯，就化为泡影。江波涛作为唯一知情者，却要因为无妄之灾背上阴影，他实在难辞其咎。喻文州喉中哽咽，抬眼环顾身边荣辱与共的兄弟们，下定决心全盘托出：“其实……”
“不。”然而出乎意料地，他话头刚起，向来乖巧的老小，竟然出声打断。周泽楷摇摇头，直视喻文州诧异的双眸，全然不知自身牵强笑意看在对方眼里，也是欲哭无泪。他咬住下唇，语出惊人，“是我的错。”
变故的伏笔，早在车祸前就埋下。哥哥们那么好，与平时无异。只有他一反常态地屡次忤逆，才让江波涛束手无策。他还记得那人收回的手，周泽楷笑容苦涩，什么时候，他竟然让江波涛拥有了那般落寞的神情。
“听说了嘛，下一批出道的练习生，公司给安排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呢！”
喻文州有所不知的是，同为受伤较轻的成员，仍有工作缠身的周泽楷，下午拍摄海报结束后，独自回返去公司签到，不巧正听到几个练习生的闲话。当时他无所事事，没人监督，鬼使神差地就溜达到舞蹈室。荣耀公司近年因着GLORY声名大噪，招揽了大量唱跳俱佳的练习生。原本用来练习的教室这几天整修，反正他们也无法排练，就破例开放给几个比较抢眼的新人使用。都是十来岁的小年轻，男男女女凑在一起热闹非凡，偏偏都是心机深沉。刚来头几天还谨小慎微，规规矩矩，没两天就滋生出莫名的优越感，仿佛他们已然内定出道。趁舞蹈老师不在，练习间隙就肆无忌惮地高谈阔论。
“哇，真的吗？可别是个大叔或者大婶啊！”“谁说有经验非得是上了年纪的，你看人家GLORY的经纪人！”
“哎话说，那个江波涛，不是前一阵子辞职了嘛？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此话一出，立即得到四周七嘴八舌的讨论。不知有心还是无意，话题聊着聊着，竟然绕到江波涛身上来。
“你傻啊，公司培养了多久才有这么一个，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他走嘛！江波涛还那么年轻，要我说，辞职不过是个由头，说不定金蝉脱壳，回来还能接新人呢！”领头说话那人嗤笑，语气中颇为得意，好像真掌握了什么公司内部机密。周泽楷光听声音，都想象得出对方的趾高气昂。
可这些做着明星梦的孩子，哪个不是心高气傲。他话音刚落，果然立刻就被质疑。一把略显中性的声音不甚赞同，未完全变声的音色略显青涩：“那他也够想不开的啊，GLORY如日中天，跟着他们都有成就感啊，闲得慌吗非得带新人。”
“嗨，大明星那些弯弯绕绕你们不懂，这里面水可深了！”那人被反驳，倒也不恼，嘴上没个把门，明目张胆地血口喷人，“别看那哥儿几个长得老好人似的，说不定私底下多难相处呢！别的不说，就说叶修，耍大牌出了名的吧？当年对老东家都爱答不理，任性是换个公司就能改的？就算天天甩着脸色拳打脚踢，江波涛抱着大腿，不是只能鞍前马后地伺候着。你们没看组合里，他就对周泽楷最为上心，估计也就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，还能少麻烦他点吧。要我说啊，什么‘引咎’不过是个借口，说不定他早就吃不住啦！”
“哟，你要这么一说，我可脑补出一段恶劣的黑暗阴谋论来了。”另一个沙哑嗓音响起，听来不怀好意又悬念丛生。之前的青涩少年登时就被吸引，忙不迭追问：“什么什么，说来听听？”
“你们看啊，GLORY这次车祸，每个成员都有受伤。说是私生饭，他们被私生追得还少嘛，怎么偏偏就这次出事了呢？”沙哑音调好似砂纸，搭配故作高深的姿态，粗粝阴暗地完全不符少年心性，“但是好巧不巧的，他江波涛就一点事都没有，再对比下叶修差点搭上性命的程度……哦对对，周泽楷，不也几乎没受伤嘛！嘿嘿，如果不是意外，搞不好是某个受尽压迫的人蓄意策划的，也说不定啊……”
“卧槽，细思极恐啊！”
“天哪你别说了！我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！”
“砰！啪——”
附和声此起彼伏，叽喳不休。可这吵闹没持续几秒，就被门口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。舞蹈室的门被人踹开，力道过大撞到墙上，发出巨响。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去，只见周泽楷孤身立在门外，胸膛强烈起伏，拳头捏得死紧，堪比移动海报的脸上怒意昭彰。
“胡说……”
碰上正主，少年少女们自知理亏，纷纷干咳着起身，假模假样冲着几步外，其实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周泽楷鞠躬，口中配合地念着“前辈好”。没等他再多说出什么，其中几个脑筋转得快的，扯着些无关紧要的借口，呼朋喝友着走向门口，陆陆续续从他身边经过。
“哎呀我刚想起来要去找刘姐拿明天联系的谱子，得赶快走了。”
“哦对哦，我昨儿写的歌词还没写完呢，这会儿突然有了点灵感。鑫鑫，你过来帮我看看。”
“啊刚才那支舞太激烈了，我还是出去买瓶水喝……”
周泽楷气着自己说不好话，连在陌生人面前维护江波涛的能力都没有，对着每个佯装无事的身影怒目而视。无论从资历还是身高上，那些练习生毕竟都低他一头，故而心虚而尴尬地转开目光。唯独走在队尾的高挑男子，步伐不紧不慢，末了还轻飘飘瞥了他一眼，小人得志的模样，仿佛已经挑拨离间成功。
“哎哟，我得回去休息一下，可不像某些闲人，以后可有的忙咯！”
“好了文州，小周有自己的想法。他钻进死胡同了，我们说什么也没用的。”
周泽楷始终郁郁寡欢，江波涛不在，其他人要想和他顺利交流实在困难。眼见着人日渐消瘦，喻文州身为队长，担心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，连觉都睡不好。叶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，即使平日里再少年老成，他们本身其实都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。血气方刚，受伤会痛，悲哀会哭，忧郁会沉默。他自己还是个病号，只能把人按在怀中轻柔安抚，试图转移话题分散注意力。
“放心吧，小周心思单纯，想明白就好了。我这边好得差不多了，明天去医院复查，你陪我一起吧，也顺便检查下你自己的身体。”
喻文州心知他担忧自己，也知道整日的焦急的确给身边人造成困扰，回握上叶修温热的手心，轻声应下：“好。”
次日，两人起了个大早，先在骨科得到叶修康复的好消息，再一道前往查看喻文州的情况。两人运气不差，正赶上主任坐诊。化验完毕，为免流言，叶修依旧留在门外，又忍不住探头探脑。透过门框上透明的玻璃，只能看到喻文州背对门口的后脑勺，以及已然白发苍苍的老专家凝重思考的面色。
“嗯，作为OMEGA来说，你的身体虽然还没有达到最佳状态，但也符合备孕标准。”年近古稀的主任医师大概对娱乐圈不感冒，尽职尽责地研究手中报告，眼神都没多看他一个。可他沉默得久了，喻文州正如坐针毡，就听人说，“虽说没受过什么伤害，不过头胎嘛，我还是建议再调节下身体，注意饮食作息，受孕的几率也会大一些。”
“这……没有受过伤害？”喻文州语塞。流产这么快就可以恢复的吗？他绞尽脑汁，可叹没有这方面常识，辞不及意，手忙脚乱地翻找先前两次检查的病历。情况大出所料，他一时也顾不得冒犯，试探着问，“不瞒您说，我之前被查出过怀孕，可后来又显示孩子没有了。我还以为……是流掉了……”
“嗯？”医生鼻腔中哼出一声疑问，接过他手中显示有孕的纸张上下浏览，只看了两眼便拍桌怒吼，反倒吓了喻文州一跳。
“是哪个庸医给你看的？这个指标，还有这项，这能算是怀孕吗？”怒罢，她又拿过第二张车祸后的检验报告，递到喻文州面前，“你看这张，这个指标没有变化，说明你根本就没有流产迹象啊！”
“小伙子，OMEGA的确会有假性怀孕的现象。就是期待拥有孩子，使身体产生了类似怀孕的症状。”老大夫语重心长，“也有信以为真的，但是过了几个月，肚子显不出来，自己就明白了。你能认真对待，说明你未来也是个负责任的好父亲啊！”
“吓坏了吧，你那不是流产，是根本没怀上！要真想要孩子啊，回去好好调理身体，下次怀上才是正事！”
喻文州瞠目结舌，右手捂上双唇，简直无法相信喜从天降。他倏然起身，对着主任医师的方向深鞠一躬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：“谢谢！多谢您！”
“叶——”他飞一般奔出房门，刚喜不自胜地叫出一个音，又意识到身处医院，人多口杂，急忙住了嘴，直说主题，“我没怀孕！我没怀孕！”
周围人不禁用看怪物的眼神，看向这位宛如得了失心疯的男人。第一次碰见来看这个科室，居然会开心自个儿没怀上孕的。叶修也被他没头没尾的发言弄的一头雾水，赶忙拉上狂喜的恋人，快走两步避开他人的好奇目光，行至角落才开口询问：“什么情况？”
“就，我们上次做的检查有误，其实并不是……”
喻文州神采飞扬，面色难得红润，事无巨细地转述了医生的论断。本以为的得而复失成了乌龙，叶修简直哭笑不得。两个偶像明星不顾形象，站在楼梯拐角傻笑了半天，蓦然间心有灵犀地灵光一闪，对视一眼，不约而同拔腿向地下车库跑去。
没有闹出“人命”，何来“引咎”？当务之急，就是把这个喜讯，立刻告诉江波涛才行！
“冬日来临，迎接属于你的GLORY！”
电视上的五个大男孩，洋溢着不识人间愁滋味的璀璨笑意，为某品牌新推出的智能手机代言。这广告是半年前他们提前拍摄的，为了迎合产品上市时间，才放到这个月刚刚播出。那时还是炎炎夏日，难为他们配合地穿着加厚毛衣与外套。累出一身汗的模样虽苦，可谁又能想到时隔半年，粉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排遣思念了呢？不过按照伤情，黄少天和周泽楷应该还是能够配合后续宣传……
怎么又想起他们。电视机前的江波涛苦笑着晃晃脑袋，对自己爱操心的职业病无可奈何。午饭时间刚过，他起身收拾碗筷，将厨余装进垃圾袋系好，提到门边。再回身，却生不出任何回屋的欲望。电视已经关闭，房间里寂静得让人心慌。他低下头，索性换了身轻便行装，把钥匙装进口袋，拎起垃圾袋走向电梯间，打算顺道出门遛遛弯儿。
然而他刚把袋子扔进楼下的垃圾箱，转身就迎上了两只毛绒绒的身影。
江波涛所住的经纪人宿舍，是荣耀公司为方便他联络组合行程，在导演与制作人居多的小区租赁的房间。也正因如此，这小区俨然是媒体关注的重点，狗仔记者不断。来人把自己裹成粽子，口罩帽子墨镜围巾一样不拉，包得密不透风。可他几乎立刻就认出了日夜相对的兄弟，眉头顿时拧成山字。
喻文州元气大伤，叶修自己也是重病号。大冷天跑出来，简直就是胡闹。还没等他想完，叶修主动开口，欠扁语气闷在布料后，不由得少了几分杀伤力：“那个，这天寒地冻的，不请我们上去坐坐嘛？”
江波涛失笑，这俩人一个内伤一个外伤，再把人放在雪地里冻着，也的确太不人道。散步计划夭折，他偏偏头，示意身后两人跟上，就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居民楼。
“江副，原来你平时住这里啊。”
叶修左顾右盼，好奇咋舌。这栋房子他们并没来过，往常都是江波涛前往宿舍通知，或者跟随他们东奔西跑，今个儿还是问了公司才拿到地址。甫进入温暖房间，两人卸下伪装，顾不得打量布置，喻文州就从背包中取出张纸，邀功般推到江波涛眼前来。
日期显示今天，显然两人是刚从医院复查回返。江波涛眼尖，纸页未推近，下端字样就映入眼帘，再再显示喻文州未有身孕。他仿佛被烫了下，右手一抖就扭开视线，指尖抵着纸页推远，沉声道：“这事我知道了。”
“不。”喻文州止住他动作，莹亮的眼睛像闪着星光，“不是你想的那样，之前是我们弄错了，那个怀孕的事情，是误诊。”
他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讲给对方，江波涛的双眼随他话语逐渐睁大，听到最后总算不由自主松了口气，低声笑着，不住感慨：“那就好！那就好！”
“所以，既然都是误会，叶修也好得差不多，可以投入工作。江副要不要考虑，回来呢？”喻文州见他松了口，趁热打铁，叶修在旁帮腔：“回来吧！GLORY需要你，我们也需要你。”见他低头不语，又云淡风轻地加重砝码，“哎小江啊，你是不知道，你不在，小周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，都快抑郁了。”
江波涛微怔，缓缓抬眼望望对面满目期盼的喻文州，又看看难得正襟危坐的叶修，脑海中突兀浮现最后一面，周泽楷躲开自己手指的防备神情，哑然苦笑。
他放不下这帮兄弟，却也没做好准备去面对心有所属的周泽楷。
“对不起，文州，叶修，虽然感谢你们专程来分享好消息，可我，并没打算回去。”
TBC
下集预告：
“喂喂王杰希？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你哎？”
“呵。”
“喂你那是什么表情！你瞧不起天哥是不是？！”
“不，我是在想你真是太迟钝了，现在才发现。”
哦咧下次就可以多加一个tag了开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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